霜降

給綾的生日賀文，希望你會喜歡

先虐後甜

我一直覺得對大天狗太好了，是不是不該那麼輕易原諒他啊？

不會界定筆下的人物是好是壞，你們認為是怎樣就是怎樣

　　自從大天狗來了以後，妖狐在寮裡的地位直線掉落。

　　這是應該的，寮裡來了強力的式神，自己可以什麼事都不做，妖狐應該要為此感到開心，可是他還是……感受到陣陣痛楚從心底深處傳出來，「撲通──」的心跳聲迴盪耳際，震得他什麼都聽不見，彷彿快跳出身體的痛苦，痛到他流不出任何一滴淚。

　　不可以讓大家看見自私的想法。妖狐這麼想著，他脫去阿爸在初期還很寶貝他時，用慢慢累積起來的外觀券買給他的新衣──或許不能說是新的了──戴上原被他收起來的面具，遮掩外表的同時，也隱藏妖狐的內心。

　　一個是天，一個是地，這就是雙方之間的差距。妖狐望著前方戰鬥的身影，覺得自己再怎麼伸長手，也無法碰觸到對方，只能在他身後，一直追逐著，但橫跨兩人的距離卻越拉越遠，永遠無法縮短。

　　可能是一開始見到面的瞬間，他就已經深深烙印的妖狐的心上，長久以來存在心中的這份愛戀，被妖狐小心翼翼地收藏著，不讓任何人看見，寮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妖狐的風流，可惜沒人知道他不過是把那份純情丟進心底，上鎖。

　　妖狐騙過了所有式神，差點連自己都要騙去，他轉身追著寮裡每位女性，被誤會沒關係，被打也無所謂，妖狐要裝作不曾喜歡上那個人，因為妖狐自己清楚，他想要的身影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冀望擁有的，最高貴的存在。

　　魅惑他人的妖狐與最強大的天狗根本不配，縱使控制風是兩人共同的能力。

　　一開始發現這件事的妖狐也曾經偷偷感到幸運，他以為這樣能距離大天狗更進一步，但卻不然。

　　大天狗只要一擊就能將對手全數擊潰，反觀妖狐，能力的不穩定讓他從主力變到寮里的裝飾品，在大家替大天狗恭喜的同時，不會有人注意到內心在淌血的妖狐，忽略他在心中深處的不甘。

　　或許有一天也要被當成狗糧或拿去反魂了吧？妖狐看見最初陪伴他成長的雪女與三尾狐兩位姐姐都從他身邊離開後，這麼想著。

　　害怕的同時，也有點釋然，如果死亡能帶來解脫，那妖狐非常樂意。

　　妖狐擔心的是現在待在寮裡的式神幾乎沒有人知道雪女她們的存在，依然記得她們的人或許只剩下妖狐了，畢竟阿爸似乎也只想要最強的式神，小角色他並不放在眼裡，妖狐不怕大家遺忘自己，卻怕沒人能替他好好記得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兩人。

　　那一天很快就來臨，即使妖狐一直在做心理準備，卻不免失落感的負面情緒，侵蝕他自身。

　　大天狗要升六星了，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陰陽寮，卻讓妖狐感到複雜，他清楚阿爸只有四隻五星的達摩，還差最後一隻，那要從何而來，妖狐很明白。

　　其實妖狐並不是寮裡扣除大天狗以外唯一的五星式神，可是他是寮中最清閒的，相較姑姑或鬼使黑，妖狐已經很久沒有戰鬥，會選擇他是理所當然，所以他不怪阿爸，畢竟已經快沒有時間讓阿爸再培養另一隻五星達摩了。

　　阿爸想要替剛來到寮裡的妖刀姬打一件新衣，他要借助大天狗的力量。

　　「阿爸，我不怪你，我明白的。」畢竟當時也是……兩位姐姐為他走進了升星陣中，她們教導他的最後一件事，那便是能為他犧牲，她們感到非常幸福，在未來，也要為了阿爸好好努力。

　　對不起，和你們的約定，小生做不到，小生也想和你們一樣，為大天狗大人付出些什麼。妖狐笑著，讓阿爸突然認為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他好像很久沒看見妖狐笑得如此溫柔，溫柔如水到彷彿下一秒就會如水般蒸發，消失。

　　在大天狗準備升星的前一天夜晚，妖狐靜靜正座在大天狗的房門前，夜深之時，所有人早就因為忙於升星一事都睡去了，妖狐看著房中的身影，伏下身子磕頭，向房裡的人行最敬禮，笑得悲傷而灑脫。

　　謝謝大人，給予小生這一段時光，即使大人什麼都不知道，小生依舊是幸福的，真的非常感謝。緩緩地，妖狐抬起頭，直起身體，凝視著，以充滿愛戀的眼神，最後，他起身，慢慢步離他最愛的人，漸行漸遠。

　　隔天很快就到了，他待在冰冷的陣法中，四周都被隔離，這是他最後對阿爸的請求，畢竟他有他的尊嚴，沒有人會知道最後一個陣位是妖狐在裡面，高等式神被當成狗糧是不光榮的，寮裡都有這麼一個共識，要不是做了壞事，就是實力太弱。

　　他被說成怎樣都沒差，可是妖狐不能讓教導他的雪女她們蒙羞。

　　隨著阿爸吟唱術法的過程，陣法的光漸漸地明亮，妖狐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他開始惶恐，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

　　雪女她們就是經歷了這種慘忍的對待嗎？這就是死亡嗎？不、不要，他還想繼續活……他還沒跟那個人說……

　　一道白光吞噬妖狐，他中斷意識──

　　再見。

　　──自此以後，寮裡再也沒有來過妖狐。

　　好像少了什麼？近幾日的陰陽寮沉悶的不可思議，以往的歡笑都不見了，明明持續著打御魂、打覺醒素材的生活，為什麼以前都能那麼開心，現在卻好煩躁？多數式神疑惑著，卻不得其解。

　　只有跳跳妹妹瞪大雙眼，放下臉上愉快的笑容，緊張地在寮裡的每一處尋找著，可是大家不知道她在找什麼，問了也不會有回應，也只能呆坐在一旁跟著觀望。

　　不在！不在！不在！哪裡都找不到！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啊！為什麼我找不到你啦！跳跳妹妹都快哭出來了，她還是持續尋找著，因為她要謹記那份約定──

　　兩個人的身影坐在走廊上，面臨空蕩蕩的庭院，彼此之間沉默很久，似乎是男方正在思考說詞，女方默默地等待著。

　　等到他終於開口，女孩卻無法想像之後她在一旁聽的心都要涼了。

　　「小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回答小生，小生就不再騷擾你。」跳跳妹妹下意識想反嗆回去，但她看見那個人望著遠方的眼神，是寂寞與一些她分不出來的情緒，原本的說詞都被堵在嘴裡，跳跳妹妹低下頭，輕聲回答一個好字。

　　如果小生不見了，你會記得來找小生嗎？聲音微弱到她幾乎快聽不見，但她仍是捕捉到這份藏在語句中深深的恐懼，跳跳妹妹倏地站起，她反駁：「你才不會不見！我不要叔叔消失！」

　　他笑了，跳跳妹妹生氣地指著對方：「還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若真有這麼一天呢？雖然是笑著，可跳跳妹妹能感受到對方的認真，她的氣勢頓時削減不少，跳跳妹妹掙扎著、思考著，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有那一天……我會去找你，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你，我一定要好好打你，誰叫……誰叫你……誰叫你要讓我擔心！」跳跳妹妹最後是哭著喊出這句話，她好害怕，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妖狐並不是真的多情，她其實知道妖狐在凝視著誰的身影，只是她從來不說，她想要等到妖狐肯說的那一天，可是她好像等不到了。

　　妖狐的樣子越來越淡，淡到所有人都快看不見他。

　　──她一定會找到他。

　　找遍每個地方，都沒尋到對方，跳跳妹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原來……原來妖狐是有預感地跟她說出那句話，她還認為對方在開玩笑，怎麼辦……妖狐真的消失了嗎？

　　接著，跳跳妹妹想到了什麼，轉身向外頭衝去，今天阿爸帶著一群式神去替妖刀姬姐姐打下新衣，阿爸一定會知道妖狐叔叔去哪裡，一定知道。

　　部分式神一頭霧水，卻還是跟著跳跳妹妹一起過去，他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好不容易拿到妖刀姬的衣服，陰陽師是自豪的，這又是可以跟他人炫耀的事了，帶著得意的心情準備回到陰陽寮，卻看見自家寮裡的跳跳妹妹跑過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陰陽師疑惑看向氣喘吁吁的跳跳妹妹，卻不料得到對方的質問，「叔叔去哪裡了？」

　　「問這個做什麼？」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並不是妖狐要求他不能說，而是他以為寮裡已經沒人記得妖狐的存在，他才放心將妖狐當作升星材料，要是因為這樣讓式神罷工怎麼辦？式神之間的羈絆他瞧不起，卻無法忽視這股力量。

　　很久以前，妖狐得知三尾狐等人被當作升星材料時，也曾經跟他賭氣不去戰鬥，損失極大，陰陽師不想再重來一次。

　　「回答我啊！」跳跳妹妹覺得阿爸的樣子怪怪的，大聲追問。

　　「不知道，他自己離開了。」陰陽師說了謊，他可不要揹這個鍋，全部丟到妖狐身上。

　　跳跳妹妹還想繼續問，但這時她看見阿爸身後的大天狗，突然愣住了，六個閃耀的紫色勾玉掛在對方身上，可是不應該……

　　她一直記得，妖狐叔叔說過，現在阿爸只培養四個五星達摩，只有……四……個……

　　「妖狐……叔叔？」她朝著大天狗的方向說著，卻讓陰陽師的臉色大變，跳跳妹妹吃驚地看著最後一個勾玉輕輕地晃動一下，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不會吧……

　　「阿爸把叔叔……放棄了嗎？」跳跳妹妹以微弱的聲音說著，她不期待能得到回應，她只是自顧自地問自己，為什麼事情會到這個地步。

　　陰陽師正要說什麼，沒想到是大天狗臉色陰沉的開口：「什麼意思？」

　　跳跳妹妹只是搖搖頭，不願多作回應，她已經知道為何那天，妖狐的樣子會如此落寞，或許能為大天狗付出是一種幸福，可是那也意味著妖狐再也見不到他愛的人了。

　　他……很喜歡你，真的、很愛、很愛你。跳跳妹妹對著大天狗做出嘴型，而後向他們深深鞠躬，不理會好不容易跟上的一群式神，自己慢慢走回令「他」痛苦的陰陽寮。

　　明明和你約定好，結果……我找不到你了，叔叔是個大笨蛋！

　　陰陽師看著跳跳妹妹離開，本要鬆一口氣，但他能感知大天狗很不爽，真的。

　　該不會又觸到一個大地雷吧？陰陽師汗顏，完全沒想過他恣意拋棄妖狐的行為，對妖狐和跳跳妹妹而言是多大的傷害。

　　畢竟他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他人呢？」大天狗多少也從中聽出了什麼，怎樣的回答都可以，拜託不要是他想的那個答案。

　　陰陽師沒有回應，大天狗感覺他的心沉到谷底，所以真的是……

　　「為什麼！你憑什麼犧牲他！」大天狗拎起陰陽師的領子，他不管對方是不是他的阿爸，只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這個人選擇將妖狐作為棄子，怎麼可以！

　　「五星式神中最適合的人選也只有妖狐了，他自己也同意這個方法，我倒要問你現在這些有意義嗎？妖狐已經不在了啊！」阿爸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要譴責他，最有資格的人已經說不會恨他了，所以他也選擇成全對方。

　　陰陽師是追求強大沒錯，可是他也知道妖狐的痛苦，繼續下去對妖狐並不是好的，這是在折磨他，「你也知道妖狐喜歡你吧？可是你享受他追著你的過程，結果什麼都不說，你知不知道這對妖狐來說心有多痛！」

　　大天狗愣住了，雙手鬆開對方的衣領，他的確知道妖狐的心意，也對他有相同的感情，妖狐每次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這逐漸吸引著自己，日久生情。

　　但他只是想趁自己鍛鍊到有能力可以保護對方時，再回應對方的心情，在升上六星的當天衝上滿等，卻發現妖狐的失蹤，原以為只是單純偷溜出去找樂子，沒想到是妖狐早就自願作為他升星的素材，在同一天消逝了。

　　這樣的他根本不配保護他。

　　「我也想找回妖狐，可是這幾天我不管丟了多少張藍符，妖狐他就是不來啊！你沒發現寮裡多了很多式神嗎？」阿爸握緊雙拳，他怎麼可能忘記最初疼愛妖狐的心情，怎麼會忘記最原先和他一起戰鬥的伙伴，但自雪女自願走進升星陣的瞬間，他反倒認為他們怎麼可以拋下他先走，他不是他們的阿爸嗎？可他還是記得雪女的話，要變得越來越強大，總有一天一定會再見面，他一直在等著。

　　他再也沒等到，他等到茨木與酒吞，等到青行燈與妖刀姬，甚至都等到了大天狗，卻等不到雪女和三尾狐。

　　現在，阿爸連妖狐也等不到了。

　　「你好好想想吧？妖狐到底為了什麼。」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要選擇妖狐，可是因為那個人就是大天狗，妖狐才會這麼做的。

　　陰陽師也領著一眾式神慢慢走回毫無生氣的陰陽寮，留下大天狗一人，而大天狗依舊毫無反應的呆站在原地。

　　他真的後悔了，把這份心情藏起來的這件事。

　　可後悔又有什麼用，妖狐已經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不會再用他喜歡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他了。

　　這時候，異樣發生。

　　好好待在大天狗身上的勾玉突然劇烈搖晃，發出刺眼的白光，讓大天狗不禁閉上眼睛抵擋強烈的光線，陰陽師似乎也感應到什麼，轉身看向大天狗的方向，不過因為光的關係，他什麼也沒看到。

　　但是，他聽見非常熟悉的嗓音，就如同初次見到他的驚喜。

　　「荒れ狂う嵐に、その身を引き裂かれるがいい！」

　　白光消散後，妖狐出現在大天狗眼前，是阿爸記憶中最有自信的模樣。

　　「大天狗大人，您說的心意小生可不能當作不算數啊！」眼中滿是算計到的愉悅，一副鬼靈精怪的樣子，但無法讓人討厭起來。

　　大天狗下意識地緊抱住眼前的珍寶，不要再讓他從自己身邊離開，一旁的陰陽師笑了笑，帶著還沒成年的小式神與愛看八卦的成年人悄悄離去，為兩人營造完美的兩人世界。

　　對不起。

　　我也算是欺負到你了，算扯平吧？

　　對不起。

　　大人？

　　對不起丟下你，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這雙手。

　　曾經，有這麼一個傳說，當戀人心意相同時，奇蹟就會發生。

　　他們都後悔不曾將心底的愛說出口。

　　於是，奇蹟降臨到他們身上。

　　這一次，他們會好好跟對方說————

Fin.

你們猜到底是奇蹟還是陰謀呢